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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祥

发表日期:2011.05.24

克者,能也;祥者,吉利也。

克祥是我家乡的一个智障儿,姓谢,如果活到现在,应该有四十岁了。

克祥家境贫寒,印象里他的父母也是有些“傻傻”的感觉,但他有个弟弟,名字很是响亮,叫“银行”,是个正常孩子。克祥的长相其实蛮“MAN”的,瘦瘦高高、浓黑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型,肤色有些黧黑,也可能是积攒了一些没有洗干净的污垢所致,见到人,总是憨憨地笑着,又有些腼腆的样子。

我的姐姐有些同情克祥,经常给他些零食,而且从不欺负他,更无歧视之意,因此,克祥对我的姐姐就多了一份尊敬和亲近,经常“刘姨刘姨”地喊着,有时候还专门跑到我姐姐家帮着干活,有些蛮力的他倒真是一个好劳力;而对那些调笑、戏谑甚至作弄他的人,克祥就没那么客气了,常常趁人不备,骂上一句转身便跑,对与我姐姐同龄的人,他更知道不能随便矮人一辈,最多称呼人家一句“大哥大姐”。

大家都知道克祥是个弱智、傻子,多数人也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偶尔有人给他一些好吃的,诸如糖果之类的东西,克祥一般都是拿一个尝尝,剩下的则带回家里,给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吃,认识的人便觉得稀奇好玩,笑说,这傻子看来还真没傻透呢。

后来,我因为上高中离开家乡,便再没见过克祥。有一年暑假回家,听姐姐讲,克祥的双脚没了,是因为冬天的时候上山里面拾柴火迷了路,他在乌漆麻黑风雪漫天的山里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人们找到他,回家后,两只脚便被冻掉了。弱智儿克祥又增加成了残疾人克祥,成为真正的残障人士。

再一个假期回家时,我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克祥死去的消息。克祥双脚冻掉后,因为没钱医治,便随冻伤的伤口那么烂着,眼见着腐烂的伤口向腿的上部蔓延。姐姐有次去他家里看他,一进屋,便闻到刺鼻的腐肉的臭气……于是,就这样,在克祥的双脚没了之后克祥也没了。

刚过去的5月21日上周六,是所谓的“全国助残日”。在这个被绝大多数所谓的健全人遗忘的纪念日里,我竟想起了克祥,这个我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已离开人世差不多有20年的“傻子”,而我能形容出的克祥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我拼凑出的二十多年前克祥的容貌的细微印象,这影像模糊而不确定,但我无意去校对克祥的真实容貌,也没心思去问问姐姐有关更多克祥的情况、询证更多的事实和素材,因为那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克祥在我心里已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没有完美只有残缺的印记,而二十多年里,我脑海里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冒出克祥来,有时候还会告诉自己:其实,你也是克祥,仅仅是残障的方面不同罢了,当然,你在今世比那个克祥已经过得好多了。

克祥这样子的死是必然的,因为他“命”不好,谁让他是一个生长在正常社会但病态对待正常残障人的环境里的傻子呢?尽管他叫“克祥”,意思是能够吉祥,但那只是他父辈的愿望。而愿望常常是虚幻的奢望,人们便造出了“如果”——如果克祥家境富裕、如果克祥是个正常人甚至是个聪明人、如果克祥不在东北的冬夜里迷路、如果克祥的双脚冻掉了及时治疗……可是,“如果”的事情往往都不可能存在,尽管我们在一辈子的追悔莫及中都喜欢用这个句式!

克祥死了,解脱了。因为不管是健全人也好、残障人也罢,死后都是一堆白骨,及至数年就是一抔骨灰或是一坨烂泥,所以这时候,克祥与那些有权人、有钱人、冷漠的人、作威作福的人、看不起他的人都一样,在这件事上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也欺负不了谁、谁也歧视不了谁。即便是按照宿命轮回的说法,克祥也会更好,二十年了,克祥早投胎了,上辈子吃了一些苦,尤其是没有做过恶,这辈子应该享福了,所以你我身边的有福之适龄人群,他们的上辈子都有可能是克祥,在街上与你擦肩而过的幸福地朝着你笑着的那张脸也许就是克祥在暗示你这是你曾经熟悉的面孔,甚至,或许,微笑的你,就是克祥!

今年的助残日已经过去了,以后偶尔想起了这个日子,那就间或帮帮你身边的残障人吧,不要带着怜悯,不需捎着同情,只是礼貌的伸出援手,就像扶老人过街抱孩子越坎,仅仅是做一件平常道德之事那么简单,因为你的朋友克祥也需要你的举手之劳。

克祥来过这个世上,因为始终不忘;克祥还在世上,因为眼前存在;克祥将会再生,因为这是人类的宿命。

所以我们祈愿:

天下的残障人儿,都克者祥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